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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苹远远还不是江青

2011/06/20作者/郁风阅读人次/4827我要评论(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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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:从蓝苹到江青,从1939年成为毛夫人直到成为“文革”小组长、旗手,是有个复杂的渐变过程的……1991年5月14日,江青终于自杀了,那时我正在香港。记者们奔向北京采访,北京人只淡淡地说: “江青早已是死够了,打不值得打,死了也不值得庆祝。” …

  也许作为一个女人的原始性格的某些特点,如虚荣、泼辣、逞强、嫉恨、叛逆……始终存在于她的血液中……

  但是,蓝苹远远还不是江青。

  从蓝苹到江青,从1939年成为毛夫人直到成为“文革”小组长、旗手,是有个复杂的渐变过程的……1991年5月14日,江青终于自杀了,那时我正在香港。记者们奔向北京采访,北京人只淡淡地说:

  “江青早已是死够了,打不值得打,死了也不值得庆祝。”

  曾几何时,从“文革”开始直到“四人帮”被擒的十来年间,在神州大陆的中心北京,江青这名字曾是多么非同小可!她曾被奉为神祇般的高不可攀,只有“誓死保卫”的份儿,对她有任何说法、叙述、议论,都是不能容许的亵渎。那种神奇上升的速度和热度,几乎凌驾于毛之上。而空中楼阁的倾斜与倒塌也是出人意料的快。渐渐越来越多、越来越离奇的传说,在暗中不胫而走,从“女皇”的独断专行的政治品性和行为,直到私生活的腐化豪奢,以至于种种不堪的糜烂淫乱事例层出不穷。到了一举粉碎大快人心时,更可痛快地数落她的罪行,加上白骨精的封号也难解恨。后来宣布公审,江青以罪犯身份在电视屏幕上亮相,人们期待着,争看江青是不是被摘掉假发变成了秃光头?是不是如众所周知的传说还装着假胸两个假奶?结果,当然是有些失望了,她像个普通人一样,特写近景镜头看得清清楚楚,连鬓角头发根儿都看见,她还长着一头黑黑的直垂头发,不像是假的。

  香港传媒反映不同的社会心理,不管人们对江青有多少种不同的想法,总被公认为一代风云人物。这时由于她的自杀,又引起报纸电视台每天找料播发,有一则消息提到我30年代曾和蓝苹相识,那些天我便被记者们追踪。于是在某报专栏中我写了500字,说她只是一个畸形政治时代的产物,当然500字是言犹未尽。

  1993年在澳洲,因自编香港版散文集《时间的切片》,收入了专栏刊出的部分文稿,有些加以合并补充,这篇500字的短文等于重新改写,竟然变成万字。1994年5月号香港《明报月刊》先予发表(有删节),题为《我认识的蓝苹与江青》,颇引起重视。

  20世纪,太多的神话,传奇。从1994年秋到1995年春,我在北京和杭州上海广州各地会见了许多老友,见到与见不到的我们这一代人,已经陆陆续续清醒地走完了路。面临21世纪的现代信息交通,无论在哪里,已不使人感到那么隔绝。年轻的朋友们还依依不舍地招手遥望着,期待着我们多留下一些这沉重世纪的影子。即使是微弱的记忆的烛光中的影子。

  一年来又发现一些有关江青的新材料,正当《时间的切片》将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在国内出版增订本,因而又改写补充为5000余字,也只是事实的素描,没有传奇。是为第三稿。

  1996年1月于布里斯班
  
  蓝苹曾是我60年前,也就是20世纪30年代中在上海时的好友,那时的蓝苹绝非江青。

  即使到了50年代,她早已成为毛夫人改名江青,也还不是后来的江青。

  许多在北京和上海的影剧界老朋友们,即使当年不认识蓝苹,也都看过她的戏,这时,他们印象中的江青也还是20多年前那个蓝苹。譬如1957年苗子和丁聪当了右派去了北大荒,那个常和他们在一起的天才演员李景波就爱逗乐,他会惟妙惟肖地学《大雷雨》中的女主角卡特琳娜,用浓重的山东腔略带夸张的念台词:

   “我的心(读上声),像小鸟(读平声)儿一样的肥(飞)呀,肥(飞)呀!”

  李景波回到北京还学给我听,把我乐坏了。

  他们这样用玩笑取乐,对于曾是同行当演员的毛夫人虽略有轻蔑,但绝无恶意,学着她的语调还感到挺亲切。可是后来到1981年,已经在横扫一切的“文化大革命”当过了“旗手”的江青,这时到了审判庭上,仍然用那山东腔愤怒而嚣张的吼叫,听起来就不是味儿了。

  从1935年到1937年蓝苹离开上海去延安,以前她一直是我们青年妇女俱乐部的会员。那是陈波儿、吴佩兰(当时是艾思奇的夫人,后来离了婚)和我,在一位中共地下老党员领导下,我们自己筹募经费打通关系搞起来的外围组织,向社会公开招收会员,参加救亡运动。在吕班路环龙路口租了一家洗染店的楼上一大间作会址。很快会员多至数百人,分组活动。有大中女学生、职业妇女、家庭妇女、工厂女工、也有演员和作家,如著名的女作家白薇经常来,“女兵”谢冰莹后期也参加过,还有吴似鸿、关露、欧查等。蓝苹是从1935年秋较早参加的,而且很积极,每周都来一两次帮忙工作。来时是两条小短辫,蓝布旗袍,不搽口红。她那时刚进电通影片公司当演员,是陈波儿介绍她来的,很快把我们当作好友,表现热情。

  当时陈波儿已是主演了电影《桃李劫》的明星,比蓝苹名气大得多。那时电通正在拍《自由神》,王莹主演,她只演一个不重要的配角女兵。吴佩兰也是曾到日本留学、年龄和经历都比较成熟的妇女。我年龄最小,只有19岁,可能也是最单纯的一个。蓝苹只比我大两岁,在青年妇女俱乐部几个人比较起来,她似乎更愿和我接近。每次散了会,她常和我同路走在霞飞路上,一面走,一面有说不完的话。有时她也到善钟路我家来找我,再一同走到吕班路去。我的印象是,她非常敏感,求知欲很强,那富于幻想的大眼睛常常专注地直瞪着你说话,在生活中也像入了戏。我当时认为她是个很有希望的好演员。

  有一阵子我也热衷于演戏。最早是为了青年妇女俱乐部要租房子,大家凑钱。正好有人介绍我去联华公司(这是比电通实力强的大公司)为影片《母亲》配音。上海电影刚从无声发展到有声不久,任主角的林楚楚是广东人,说不好标准国语。我出生和读中学、艺专都在北平,因父亲调上海法院工作,1933年才来上海。为了赚零花钱我还当过教师教国语,而且又爱看话剧。于是决定去干。只用了两个晚上和通宵到天亮,胜任愉快地赚了100多块钱,给青年妇女俱乐部开销了不少用场。

  可能就是由于这么一次声音演出的经验被发现,1936年初,业余剧人协会要排宋之的写的新剧本《武则天》,导演沈西苓、陈鲤庭等竟然选中我这从未演过戏的人饰演武则天B角,A角是早已出名的演员英茵。我对话剧虽有兴趣,但一下子担任五幕大戏的主角到底胆怯,而且还碍于家庭绝对不准去演戏,胡闹!还有我已经瞒着家里偷偷去浦东工人区干秘密革命工作,已经忙不过来,我只能谢绝。但是他们不放弃,一再说服动员。就是蓝苹极力劝我答应,她早已是业余剧人协会的成员,其实她对这戏很有兴趣,是她帮助我背台词,两人琢磨人物性格。后来在卡尔登戏院上演,为了瞒着家里,演出广告我用了假名“闻郊”。

  “文革”中的江青极力推崇女皇武则天,便是从最早为武则天翻案的这一话剧种下了根。

  70年代的江青曾对访问她的维特克说:“我21岁就一举成名。”指的是1935年她21岁时参加业余剧人协会主演易卜生的名剧《娜拉》(当时译为《玩偶之家》),其实据我所知,她是在一年以后在《大雷雨》中饰演卡特琳娜以后才比较出名,才有联华公司的名导演蔡楚生找她拍电影《王老五》,饰演王老五(赵丹饰)的妻子缝穷姑娘。在此之前她虽在电通公司拍过几部片,全是只有少数镜头的配角,其中之一是袁牧之编导的喜剧短片集《都市风光》,她的角色只是一个男演员的女友,只出现几秒钟,连姓名都没有。那个男演员就是唐纳。她就从这时认识唐纳并开始和他恋爱。

  她参加我们的青妇俱乐部也是在这时。作家白薇在我们会里是最受尊敬的大姐,她从大革命时期就“打出幽灵塔”,是冲出封建家庭枷锁的娜拉,这时已经发表过不少小说、剧作和长诗,刚刚写完《悲剧生涯》。虽然由于长期受穷困和爱情的折磨,身心交瘁,可是她就爱到我们会里来坐,她说看着我们这儿的人忙这忙那的工作,她就高兴。波儿和歌三(我们都管吴佩兰叫歌三,可能是日文译音)都结了婚,两人都是娇小玲珑的个儿。我和蓝苹都比较高,常常同出同进。记得有一次我俩上楼来不知说什么一路笑得嘻嘻哈哈,大厅里已有不少人来了,白薇大姐就和歌三说:“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会显得特别活泼,特别可爱,我看得出来。”然后对着蓝苹和我说:“两个小鬼,是不是?快招供吧!”惹得许多人拍手起哄。蓝苹立刻很不高兴。这我才明白白薇大姐可能听说了她在和唐纳恋爱,这话是针对她说的。后来白薇单独对我认真地说:“你还小,前途远大,千万不要轻信男人甜言蜜语的爱情。”
  
  蓝苹把我当作政治上比她幼稚的小伙伴,有一次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如何对付特务跟踪之类。后来到快离开上海以前,我才从领导我的人那里知道:她也不过是和我一样在一所以女青年会名义办的女工夜校教课,她是在沪西,我是在浦东。我每星期有一次或两次晚上,换成女工装束,搭黄浦江渡轮到浦东工厂区。上课教点文化,宣传反对阶级剥削和抗日救国的道理,教唱革命歌曲,女工们很爱听。有一次还参与鼓励罢工,周围都有便衣特务,很紧张。想来蓝苹也和我一样,但我们在一起从不谈这个,只谈艺术戏剧、如何开展俱乐部的工作等等。

  有一阵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(她经常换地方住),常是约好同去俱乐部开会,先到我家———善钟路上一座花园小洋楼,我父亲———法院庭长的公馆。我几次提出要到她的住处去都被推辞。只有一次大约是为了取东西带我去了,记不起那路名,很旧的弄堂房子里,一间简陋的亭子间,还有一位记不起名字的女演员和她同住,我才知道她的生活很穷苦。

  就在1936年的“三八”节前,妇女救国会沈兹九、钱俊瑞等领导布置下来搞一次妇女大游行。那时正是北京的“一二·九”学生运动掀起了抗日高潮,上海首先响应的行动就是这次“三八”节妇女大游行。我和歌三代表青妇俱乐部参加了一次秘密商讨会,是在一处颇像样的人家的客厅里。结果竟然命我为大游行的总领队。大概就因为我是初出茅庐的新面孔尚未被特务认识,加以我的父亲是法院庭长,即使被捕也好营救吧。“青妇”的任务要发动全体数百会员和靠会员再发动其他女工、学生或各界妇女参加。同时“青妇”还担任在北四川路青年会搞一次游艺晚会纪念“三八”节。我们回去和波儿、蓝苹商量,决定演出只用一个女演员和一两个配角的独幕戏《婴儿杀戮》(作者日本人,田汉译)。蓝苹一口答应演那个杀死自己婴儿的失业女工。从排戏到张罗服装道具布景灯光等,都由她担起来,当然还有俱乐部的其他人和她配合。这时蓝苹已和唐纳住在一起。

  大游行很成功,当然不止是“青妇”发动的人,所有各界救国会都动员了妇女参加,其实男人也有不少。先在北四川路横滨桥那里集合,大概足有300多人,沿途喊口号还有行人加入,浩浩荡荡到了邮政总局附近就遇到军警阻拦,相持一阵,没有开枪,终于冲过去,从外滩经南京路已有千余人,国货公司一带沿街楼上站满了人响应喊口号,还有人往下撒传单。沿南京路向西直到静安寺才散。一整天,这时我已筋疲力尽,只能就近回家。原来还约好蓝苹,我晚上去看她的戏,也没能去。

  这之后不见蓝苹来。有人说那天她下了妆还发高烧。过了一星期仍不见她来,波儿托人去找她,锁了门,房东说几天没回来。后来知道她跟唐纳去了苏州,唐纳的老家在苏州。

  大约一个多月以后,报上登出三对影剧明星去杭州六合塔下举行婚礼。即赵丹与叶露西、顾而已与杜小鹃、唐纳与蓝苹。同去的有证婚人沈钧儒、介绍人郑君里和李清。一时大小报画报新闻照片满天飞。更轰动上海的是一周以后,据说是应影剧界友人的要求,在八仙桥青年会举行茶点婚宴。一流明星如胡蝶、舒绣文、金山、王莹、陈波儿、郑君里……等全到场。余兴有女高音歌唱家郎敏秀的独唱,还有孙师毅为此作词吕骥谱曲的合唱《六和婚礼进行曲》。词中有:“六和塔下影成双,决胜在情场,莫忘胡虏到长江……共起赴沙场……”等等,不忘宣传抗日。

  之后蓝苹有一段很少来。我们以为她去度蜜月,谁知不到一个月就发生婚变,和唐纳闹翻,她跑回济南,唐纳追到济南,在旅馆自杀被救……报上弄得满城风雨,尤其是小报,多数是对蓝苹“水性杨花”的嘲讽和责难。可陶行知先生却发表一首长诗,使我们略为宽慰,题为《送给唐纳先生》,据手边资料,录其中两节:

  听说您寻死,我为您担心。您要知道蓝苹是蓝苹,不是属于您。如果您爱她,她不爱您,那是已经飞去的夜莺。夜莺比不上燕子,她不会再找您的门庭。与其拖泥带水,不如死了您的心。

  为个人而死,死得不干净。只有那民族解放的大革命,才值得我们去拼命。若是为意气拼命,为名利拼命,为恋爱拼命,问我们究竟有几条命?

  但是后来她终于又和唐纳和好。可和好之后又分居。这时我们又见到她来了,记得散会以后单独和她出来时,我还问过她,一提起她就很激动,骂唐纳,又不愿说细节。对小报上对她的刻毒评论恨得咬牙切齿。我对她还是很同情,也只能用幼稚的革命人生观大道理劝慰她。当时正发生阮玲玉因“人言可畏”而自杀的事件,轰动一时。她说:“你们放心吧,我绝不会像阮玲玉!”

  我们也都相信她和阮玲玉不同。阮玲玉刚刚演了蔡楚生导演的《新女性》,女工们唱的主题歌当时很快流行,我们都会唱,还教女工夜校的学生唱。阮玲玉过去都是演资产阶级小姐少奶奶或妓女一类的形象;《新女性》是她第一次转变戏路。我们都认为她是很可惋惜的珍重自己艺术道路的好演员,但她还不属于我们的革命阵营———中共领导的左翼文艺圈子,也就是后来被江青痛斥为叛徒特务的“四条汉子”周扬、夏衍、田汉、阳翰生等人所领导的。

  业余剧人协会演出《武则天》后,就排《大雷雨》。章泯导演,蓝苹全心投入去排戏,饰演女主角卡特琳娜,男主角是郑君里,叶露西演第一女配角瓦尔瓦拉。这时她很少到俱乐部来。后来她见到我时曾对我说:她演娜拉时,就好像演她自己,在台上自在极了,她与娜拉没有距离。可是演这个卡特琳娜,那么娇柔,富于幻想,那么忧郁,后来又反常自杀,真是和她的性格完全不合。可是导演却严格要求,对她说:一个演员如果只能演他自己,就绝不能成为好演员。看得出她对这个导演很信赖,很服帖。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又和章泯恋爱,也许这时还未成熟。

  在业余剧人协会我见过章泯多次,中等身材,一套旧西装,显得苍老。不大说话,很深沉。和那个高高的、风度翩翩、对人和气的唐纳完全不同。章泯的名气也没有蔡楚生、史东山等叫得响,但在话剧界行家中公认他对戏剧的修养和导演的才能一流。

  《大雷雨》的公演已是1937年初。渐渐圈内人传出蓝苹和章泯甚至秘密同居。唐纳又发生第二次第三次自杀。章泯是众所周知早已结婚并有个八九岁的儿子,蓝苹当然也知道。于是各种流言蜚语又成为报屁股的好材料,甚至恶俗刻毒的论者说:有的女演员不惜以上床的代价勾引导演以换取上台当主角的机会。当然这样的例子不能说没有,无论是在上海还是在好莱坞。但是据较知情人的了解,章泯从最初主动找蓝苹饰演娜拉时就已赏识她,两年以后又排《大雷雨》,两次合作中的默契产生爱情也是很自然的事。当然,破坏家庭造成悲剧是两人都有责任的。终于,章泯紧接着排完赵丹和俞佩珊演的《罗米欧与朱丽叶》之后,没等上演,就悄悄离开上海。不久蓝苹也去了延安。后来章泯到了重庆又和妻子复婚。而“文革”中所有与当年蓝苹有关的朋友全都遭殃,连帮她工作很久的女佣秦桂珍都不能幸免,惟独章泯竟然无事。

  以上大概就是蓝苹在上海时期的全部生活故事。她当时的出名,与其说是由于作为一个明星的地位,不如说更多的是由于这些闹得不可开交的绯闻。自然,绯闻也不是她为出名而有意制造的。她确实想用功演好戏,甚至对电影兴趣也不大,只是一心一意要在舞台上大显身手。虽然她是属于那种底子不厚却心比天高的女子,但我敢说她绝没想到日后会把整个中国当作大舞台,叱咤风云,演出惊天动地、遗臭万年的大戏。

  许多从30年代知道蓝苹的人,后来谈到或写到江青,都是谈虎色变,说她从早先就是个野心勃勃、阴险狠毒、自私无情、虐待狂、玩弄男人的女人。说实话,我可没看出来。

  然而江青果然就是蓝苹,即使她后来忌讳,最好不承认这个名字。

  也许作为一个女人的原始性格的某些特点,如虚荣、泼辣、逞强、嫉恨、叛逆……始终存在于她的血液中。

  但是,蓝苹远远还不是江青。

  从蓝苹到江青,从1939年成为毛夫人直到成为“文革”小组长、旗手,是有个复杂的渐变过程的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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